「衣」言以蔽之

Published in CUP Magazine, vol 87, April 09

對多數男生來說，一件舒適的衣服，若不是穿得幾乎撕裂戳破，也不會隨便丟掉，難明女性時尚為何像天氣那樣每季易變。不論是巴黎設計師、美國電影明星、甚至東京的青少年，也能帶出一個新潮流。這新衣飾在瞬間便遍街可見，但一年內又可以被完全淘汰，購買時裝很是浪費。其實在潮人（包括模特兒、藝人、攝影師、時装設計師等）的角度看這不單是消費，有如買股票，購買時裝是一門投資。如此推說，前英國辣妹歌手維多莉亞·貝克漢（Victoria Beckham）應是金融界才女！

從衣飾看投資價值

時裝設計業和金融投資業，也需要依賴市場變動來運作和獲利，兩業的成功都建機在能否準確捕捉市場裡不斷變化的觀點和趨勢。像時裝設計師Victoria這些時髦的潮流指標，跟華爾街的金融老手也有一共同之處，就是那股寧死不能落後於大市的決心。此外，她對高尚時裝的那份執著，好比索羅斯傳道他的投資哲學，志不只在贏利，而是要讓自己的理念取替主流思想，變成一種新時尚或是新市場標準，形成新的價值觀，甚至一種新的「信仰」。

索羅斯的反射理論（Reflexivity Theory）解釋道，市場受情緒干擾的程度很大，絕非只看理性的基本面。謠言和偏見時刻互相投射，繼而能左右大局。時裝業正好也是擁有交互反射性的行業。人們會把某種「美麗信仰」盲目地奉為自己的打扮準則，所以選擇未必客觀理智，相對的消費行為亦包含著各種錯誤及帶領著各種趨勢，當中的無限變數做成永遠供求失衡。正所謂適者生存，各領風騷，只要市場存在，市場的資訊和參與者的行為就永遠會在互動中不斷形成新的潮流泡沫。那些市值十億美元的時裝公司就是根據這些不斷變化的信仰而塑造出來的，這也是它們必須面對的挑戰。

滿櫃春色關不住，衣之紅杏出牆來

都市人最善於交際，經濟再不景氣，人們也不忘玩樂。從美國到香港，未幾便有為金融界（假定是富有）的男士們，和時裝界（假定是漂亮）的女士們而設的社交活動。如你所料，男生話題只徘徊在誰較有「潛質」，女生第一句就問「您在哪裡工作...」。如果你花了一輩子研究的複雜衍生工具在一夜之間被市場荒廢；或是你為了把四成虧損捏算到兩成早已弄得頭暈腦脹；又或更遭你現職於Bank Of America...這種派對能解你的心焦嗎？想想，還能在金融機構內有份安穩工作的人，可會有空出席這種活動？聽起來，這 ‘Fashion Meets Finance’ 聯歡會若取名為 ‘Fashion Meets Lehmans’ 應更為貼切！

莫取笑潮人的「信仰」都是膚淺，在紐約有過千自稱為 Models for Christ 的潮人，每月也會參加一個名為 ‘Paradox’ 的派對。聽聞聚會中的熱門話題由厭食症到婚姻，由天堂到死後的生命不等，蠻有「意義」的。創立人Jeff Calenberg認為「時裝界的虛榮俗不可耐，業內競爭亦能迫使人們走上歪路，只有耶稣基督才是真理，跟隨祂才能找到滿足」。把上帝和時尚拉在一起，本來就是一個Paradox！潮人跟神談潮流，甚至當正自己是神，你又奈何？希望當中沒有偽善者以信仰為借口來左右他人之心吧。

衣服如丈夫

精神分析學家西格蒙德·佛洛伊德說，凡是女人皆為戀衣狂。為了表現力量和魅力，她們每天也需要改造再改造自我形像。有見及此，女生或可選擇現任美國第一夫人米歇爾·歐巴馬（Michelle Obama）作為現代女性崇拜和追求的形像模範。她的衣著每每也是經過精心配搭，出眾卻不乏自然。這種美反映的不單是權威和智慧，最重要是其自信心的表露。單看她拿平底鞋配答燕尾服的選擇，便以令時裝評論界大跌眼鏡！而她在丈夫就職禮所穿的綠色高跟鞋，更是藝高人膽大的非一般選擇！

現代文學史作家張愛玲曾說，要女人做到「丈夫如衣服」的地步太不容易。米歇爾能做到「衣服如丈夫」就更加了不起！在經濟不景下，為了支持美國設計師（Narciso Rodriguez）的作品，她在丈夫的競選夜選穿了一襲像 ‘lava lamp’ 的紅黑裙子出席（如圖）。其後在丈夫的就職派對所穿的長裙，做型也有點古怪，但那是華裔設計師（吳季剛）的作品，能體現奧巴馬政府不分種族的理念，牽強得有道理！反正「情人眼裡出西施」，丈夫和群眾對她愛戴依然便好。但筆者寧可看見週末的她，一身牛仔褲和T恤杉，和偶爾配戴的棒球帽，散發從容自在的氣色。

現下香港很多中產階級的女性，多為衣性戀者。如作者張小虹說，她們「非異性戀非同性戀，不與人卿卿我我，卻與衣纏綿悱惻」。她們誤以昂貴的名牌衣飾作為地位和力量的標竿。在百年不遇的金融海嘨中，收入仍挺夠生活已是萬幸，但快樂感卻下滑！這是被製造出來的匱乏感，已非客觀擁有多少的問題。如果連這點自信也沒有，便注定要在焦慮裡賴活。其實香港經歷亞洲金融風暴後的幾年已變得多元化，人們開始尋找物質以外的價值。只是隨著市情上落，新一批弄潮兒登場，又開始紙醉金迷罷了。